【Valvert】利剑与火焰

考前摸鱼,有原著梗和音乐剧梗,原著时间线,轻微意识流,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送给让哥 @瘾君子 的,请您快去看悲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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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相信纯真天性的裁决,你只相信法律。那不过是对圣明神灵的一种拙劣模仿罢了。”

他的背影像雕塑一样冷峻。

他远远望着受难修女街的方向,眼里映出破碎的灯光。深冬的夜晚寒冷刺骨,但他没有给壁炉点火,远处的路灯照在手中的羊皮纸上,那是他仅有的,能握在掌中的温暖。他支着笔思索,不时在上面添加新的只言片语。

“我不再是珂赛特的父亲了,这对于那个善良纯洁的女孩来说,也许是种幸运。我不再是为了救人而落入茫茫大海不见踪影的苦役犯,不再是曾经受滨海蒙特勒伊人民爱戴的市长,不再是曾经被人用极其轻蔑的语调呼喊的24601。时间一层层强加给我的身份也随着时间一层层剥离了。我是谁?我是冉阿让,只是冉阿让!我不比别人更高贵,也不比别人更低贱,我是一个普通人,拥有平静地度过一生的权利。”

写下自己的名字时他轻微地颤抖着,因为那个名字已有数十年被他抛弃并埋葬了。“我是冉阿让!”他仿佛窥见自己以往的恐惧:在黑暗与阴寂中离群索居,监牢血肉模糊的深渊,散发着深重苦涩气息的生活。他想起自己带着珂赛特经过广场,向土伦监狱的苦役犯远远一瞥,她就念念不忘。那些人的痛苦给她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冉阿让似乎很满意自己写下的所有话语。这是一封信,投递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的。他转过身,将这张羊皮纸投入油灯的火中,微弱的火舌开始蹿上纸张锐利的边缘,然后慢慢舔舐它,吞噬它,让接触到跃动的光亮之处都渐渐融为焦炭。最后被照亮的白纸失去了形体,在一声嗡鸣中消失了。

01

冉阿让走在教堂外的街道上。

他喜欢安静而非死寂。甜美而幸福的宁静不是没有声音的,轻灵、纯洁、柔和的旋律永远飘扬在这片宁静之后,让它满溢着生机,像浮在水波上的睡莲与自在的游鱼。只有波澜不惊的蓄水池从不滋养生命,它也从来不费心拨弄自己枯涩的琴弦,发出零星喑哑的音符。

教堂的静是前者,令人沉醉的,庄重而又天真。

 

“警探,您不能这么说。我是正直的。我唯一的罪行就是被命运苛待……”

“每天和我打交道的人中,谁的灵魂是光明无瑕的?人生给每个人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许多年来,沙威已经无数次听过这样的辩解与请求,但他永远不屑置辩,不予理会。他相信天性本恶,他挣扎出来的那个泥潭就清晰地倒映着这一点。甚至在他做出斩钉截铁的回答之时,他也背对着对方,因为他从未觉得有俯视的必要。

他像正义女神那样,双眼蒙布,洞彻真理。

沙威知道有些不可磨灭的印记是高贵的,他会对此满怀敬意地俯首;而有些是晦暗耻辱的,他不能对此放任自流。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什么样的,一条善恶之间的分界线,一根校准法律之钟的发条——他极少走入社会,因而社会也就几乎不给他造成影响。他与生命几乎脱离。

他如同往常一样平静地走入市长办公室。沙威的脚步声很容易辨认,坚毅而有规律,而又并未满怀希望与信心。他能够被他人轻易分辨与敏锐察觉,而他也有这样判别他人的能力。当他第一次观察眼前的这个人时,本能的警觉让他高度紧张起来。从前,他对马德兰先生抱着不信任的冷漠,与他十分疏远;而现在,他有机会认真观察这个人的眼睛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确实面对面地作了交谈,长时间地直视对方。

对于身居高位的人,他都会敬重,这来源于对方的正义与慷慨。但沙威清晰地洞察到冉阿让的正义超脱于正派的理解之外,有一种深邃而强大的力量牵引着他人的善念与恶念,但评判的标准明晰直白,与精细冗长的条文显然不同;他的慷慨中也包含着对于罪行的宽恕,不可容忍的行径也可以被理解。这样的思想,既柔和又坚毅,既平和又激烈,背后有一种坚定的信仰支撑着。

“我不认为他的可敬面貌也代表他的心灵,”沙威证实了自己的结论,他离开了,向街道上走去;日落时分,景物在路面上投射出黯淡的长影,而另一面的夕阳在朦胧的光晕里将耀眼的暖色洒向地面。他的脚步游离在明暗交界线两侧,昏黑的长影吞没了他自己的影子。“无论他人的思想和信念是什么样的,惟有法律的利剑是我的信仰,那也是正道。”

 

沙威从前几乎从没去过教堂,但他不清楚为什么。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对于上帝居所的印象只来源于远远张望。

那是很难靠近的,他也不认为自己与那里能够产生关联,他出生于监狱,在长夜中度过自己的童年;圣洁的光明是虚无缥缈的。他所见过的人也很少对神满怀真诚赞美,他听到的更多是大逆不道的诅咒。

但沙威是称职的,也是虔诚的。

“我痛恨我所曾经走过的道路,但我想要远离它,只能一直走下去,这样才会得到主的奖赏。”他第一次接受这份工作时,听过一些窃窃私语的质疑——一些来自周遭,一些来自他自己的内心。他感觉到自己是适宜于追击的,而不是射击。他是一条忠诚的猎犬,而不是隐匿在幕后的神枪手,对这一点他深信不疑。他初次接触到武器时既有着兴奋的颤抖也有着不安,但旋即就习以为常了——他的思想很少产生波动。

他开出的第一枪在夜晚,很深的冬夜,并非为了锁定目标,而是为了发出信号。

尖锐的爆鸣声消失后,寂静不再出现,但房屋天花板被子弹击中的痕迹凝固在那里,像动态时间的断面。

命运给灵魂留下的烙印,利剑在身体上留下的伤痕。它们决不会轻易消失。他也从此在命运给的既定道路上一去不复返,走到尽头。

02

冉阿让时不时会出门旅行,目的地与时间都不会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常常出现的时间是夜晚,或许是为了逃避,或许是为了远离喧嚣。他常常走在路中央或是靠近楼房的地方,尽可能离人群近一些,但与人群融为一体并不是他的目的。

在黄昏降临的时候,他沿着河岸缓缓向前走去,他在散步,却更像一条与河流平行的蜿蜒曲折的小溪在流过自己的旅程,路灯在他身后拖出影子,那是流水的轨迹。冉阿让对旁人是很有警觉的,而在逃跑时比平常更有警觉;当他从德纳第的小屋中逃出时,他走上从前那条路,紧绷的神经千钧一发。

离冉阿让不远处,有一个身影在河边徘徊沉思,他似乎在寻找,在侦测;他的动作也是沉默的。他很专注,除了某些应该注意的东西之外,其它都不予理会。

他对着黑暗中的另一个人影说:“对,非得这样不可,走吧——去找你的家里人。”

另一个人影若不是在不断颤抖,在夜色中几乎难以辨识。她用那种低不可闻的呜咽回答对方,不是声音小也不是音调低沉,而是那话语中哀求与乞怜的程度使她支离破碎的语言变得毫无力量。

“算啦,”她放弃了挣扎,自言自语着,无奈地望着地面,“算啦,我大概还有机会出来。”

她的样子很像德纳第家那个衣衫褴褛,几乎有点像个男孩的大女儿,冉阿让提醒自己,也许她就是爱潘妮——但她身边的人不会是沙威。他能从每一个语调的变化中认出对方。

他这样想着,还是回身飞快地向远方跑去。

那人在走远之后再次回来,老街已经恢复了安宁,只有他曾经靠着站立的栏杆支柱上留着一张纸,在夜色里闪闪发光。像是草草从便笺夹里扯下来的。上面写着:“爱人者即见神之面。”

 

“我要是想寄信,应当怎么办?”

“这再奇怪不过了,您不知道吗?”杜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可是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而且,”冉阿让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不想让他知道,那么信有什么意义呢?”

“不,正因为它意义重大。”

冉阿让很少写下关于自己的什么东西,也许有时候向他人说明,有时候记下事项以免自己遗忘,但他几乎不写自己。他坚持证明自己的方法就是信仰和行动。他认定这样是对的,将来也会证明这一点——因为他的信仰和行动,安灼拉将沙威交给了他。

“我在荆棘中行走。好啦,它不会看我的,荆棘不会在意被刺伤的行人。然而荆棘也在自己的困境中行走:恶劣的土壤,多变的气候,刀斧的砍伐。所有这一切也不在意荆棘的生死。”他写完这句话,像安慰一样地吹吹纸上的墨迹,它的干涸像婴孩陷入沉睡。然后他将它丢尽火堆里,一种后怕的负罪感顿时像火苗一样窜上他的思想:“火焰,火焰是通向哪里的入口呀!”

他有时候也不写信,只是随意地说出一些自己想说的话,听上去几乎与他生活着的现世无关。但这种仪式是他每日坚持的,就像他向神祈祷一样。

03

一八三二年的夏日,深夜,塞纳河畔的寂静翻涌着无数的啸浪,沙威走在夜幕中。

他正在快速地倒放着他不久前经历过的一切:他和冉阿让一起将那濒死的人送到受难修女街,他以为自己会被利刃终结却获得了自由,他被暴动者绑起来等待接受审判,他走进街垒。

他相信心灵是能够伪装的,因此他也就不相信情感和思想的波动一定能让人由表及里地震颤。但沙威确实感受到了震动,因为他看清了一个伪命题:他是称职的,也是虔诚的。这根本不可能!他要走法律的道路,神意与良心的大门就向他关闭。而他原本以为前者体现后者,他向前伸出的正义的镣铐被更公平的裁决打断了。

沙威仿佛看到不远处某个地方有一盏灯在闪着光,他觉得那是幻觉。他相信这一点,于是他顺着光走去,这是一种拖延思索时间的方法。他听见了一句话——就在从前那张纸摆放过的地方,那个声音很轻,但能被清晰听见:“爱人者即见神之面。”

然后他看见被冻结住的远处有一个身影,拖着锁链,正是那个身影发出这一声低语,它正直而真诚,面对命运的枷锁它顺从地屈服,但面对黑暗它尽全力挣扎。它于是摸索着,蹒跚着走向了远方,它变成了它们,它们背后是难以计数的人,难以计数的苦难者控制着它们——鲜活而明亮的意志品格。风从远处吹来,它们正在渡河。

沙威听到自己,永远处在制高点与悬崖的分界线上,面对黑暗决然的誓言。

“而那些遵循正道的人,将得到他们的奖赏。

“倘若他们坠落,如路西法一样堕落,

“利剑刺戮,烈焰焚身。”

他听到自己在召唤自己。

它们在互相质询,“我们是谁?我们应该成为什么?”并且向他也抛出同样的质询:“你为了什么使命而履行职责?”

沙威意识到,他没有幸运像冉阿让那样,虽然怀着一丝阴影和恐惧,仍然能问心无愧地回答前两个问题。黑暗的正直被搅碎了,他只剩下流动的、模糊的黑暗,在夜幕下,在繁星下,拧成压迫着他的洪流和无止境运转的漩涡,其中偶而在无边的浓厚暗色中绞入一两点破碎的星光。

他对着星光默立了一阵。它们早已站了起来,苏醒了,摆脱了沉重的枷锁。它们正在飞速向前。他不过是朝着它们前进了一步。

 

冉阿让望着火光将他的笔迹吞没。他似乎想起自己还有什么遗忘的,但不知道怎么表达。他想了想,写道:“这样似乎不够。你原谅曾经被你投入监牢的人,我逃离将我囚禁压迫的人。这远远不够。你知道剑能够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火能够摧枯拉朽地进行毁灭。因此看到燎原烈火时,坚持抗争不一定是正确的。”

冉阿让放下了这个“不一定”,起身继续凝望着受难修女街的方向。这就是他千辛万苦带回来的幸福,此刻正在无数的灯光下闪烁着,从苦难之处带回来的幸福。而苦难的源头,他还能够清晰地想起,正是那场起义的枪声让他有机会进入街垒,面对沙威,还有,他带回了马吕斯。

“你为什么要阻止这一切呢?你并不代表人民。”

写下这句话后,他顿悟了的思想也想火光中的新世界一样展开来。沙威应该停止压迫的是人民,而和他一同反抗的也应该是人民。他应该走进街垒,并不是那一次——而是用毕生去砸碎锁链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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