Раскольников

/底特律云玩家 看过的主要是完美结局 什么地方写得不对请尽情指出
/没有文笔了…看不下去就算了吧（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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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纳醒来的时候，躺在一片迷蒙的风雪中。他离手印很近很近，冰冷的雪雨敲打着眼前荒芜的原野，只剩下茫然的雪白。那么，这就是孤独的感觉了，他在黑暗中静静呢喃，仿佛有酒香穿过积雪的荒原扑鼻而来，指向不远处停泊着孤舟的湖面。
“又见面了……”59在林立的墓碑前跪下，他想起人类在祭奠的时候总要献上鲜花，但他掌心空无一物，像他空茫的内心风雪呼啸。他聆听着泥土中窸窣的微响，那其中仿佛还有脉搏，有一部分自己永远无法探询的回忆随着残骸埋藏在隐秘之处。
“它们去了哪里？”他闭上眼轻声问，回答只有亘久的沉默。“它们留下的痕迹去了哪里？”
如果过去改变走向，自己也许现在也将是其中之一，被那样探问，却无法回答。他要如何作答？它们已化为乌有了。

“你不知道。”60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其实它们的言语并不需要眼神交汇，那是人类信任与诚挚、漠然与迷惑的象征，并无实际意义，却在那双冰冷的眼睛中闪动得那样明亮，让他怅望失神。
“我不知道……什么？”
“承认吧，有些经历过的事，你不知道。”他隐约可见深邃的目光下笼罩着迷雾，却不能透彻。“你会有不知道的时候吗？我们永远不会忘却。遗忘是人类的本性。”冷峻的枪口迫近了，但在他的眼中，手腕却在微微颤抖，像剑凝练的机锋融化为悠长而柔和的绳索，从坚如磐石的岩壁上攀援绕引。
仿佛自己在女孩面前垂下枪，望着她日光下微动的睫毛，泛起清光，但那必然不是泪水。他平静的面容在程序的控制下不泛起一丝波澜，但处理器瞬时被汹涌的信息填充，迷惘沉郁的波动在心中渐渐浮起，沉重之余竟看清了人类所谓“五味杂陈”。
59后退了几步，不动声色，像是要将身躯抽离森严的大厅。“我们不遗忘，是因为不需要。而人类，他们要处理的信息太多了。”
“你是说，人类有高于我们的智慧。”那嘲弄的眼睛紧随着他，但这次他看到了无尽的黑暗，像暮色下隐藏于夹道间的深井。“你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沉默着，无言是隐约却又坚硬的屏障，一往横亘到大楼之外，透过深渊般的地层，穿越底特律风雨交加的夜晚，顺着交战的锋面不断移动，向着晨曦微亮的曙光迫近。
可他知道对方说对了，自己是会遗忘的。遗忘的细节将会从四面八方拥来，被缥缈的感情色彩填满，虚实相生。假以时日他讲述起自己的故事，会像一位老者撰写自传那样思潮洋溢，而不是像一部机器，读取着冰冷的往事。

长风猎猎吹送，他迎着风缓缓走下漫长阶梯，不远处一直传来汉克的诘问。他只是回答自己做不到，而没有说出原因。他不愿意以谎言修饰，隐匿于苍凉斑白灰发后孤独的冷眼能看清他，而那答案是一个尚未揭开尘封的谜题，如同有凌驾于他思绪之上的智慧越过缜繁的逻辑，将残存的一丝理性破碎殆尽。他能感受到那段力量在脑际奔涌流淌，让他的眼睛盛满寒风中的世界。冷寂的云缕漂浮在雪色掩映的天幕上，闪闪发光，像溶解在清水中的墨迹。他不能掌控一方天空的风云变幻，不过是伫立一旁的解析者，他从未创造过什么。
他眼前浮现出卡姆斯基的眼睛，如钢铁一样清冷坚韧，却让他着迷。那是天才的眼睛，交织着沉淀了岁月风霜的沧桑，满溢着暮年的疲惫，却又有着似火炽烈的热忱，折射出朝霞灿烂的晨光。那是属于创造者的眼睛，而不像他，多少次面对自己的镜像，只能看见眼眸清澈的空洞。
“也许你做的是对的。”汉克点点头，落满雪花的银发随风飘动，竟然露出了隐隐笑意，这让他难以理解。人类翻来覆去自我矛盾的情绪和行为，正是他们如此复杂的原因。
“看起来刚才你对我解释的时候很激动，”汉克的语气不疾不徐，很有些戏谑的意味，“我可从没想过仿生人会这么生气。”
“噢……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这样你可能会听得仔细一点。”康纳侧侧头，神色平静下来，指示灯的深红消散了，“别忘了，我们会模仿人类。”
汉克若有所思地点起烟，在茫茫的纯粹的天地之间，除了天边柔和的阳光，这仿佛就是照亮他眼前的唯一光源。“‘我们会模仿人类’！那么人类会模仿什么呢？或者说，如果你这么做是因为人类这么做，那人类怎么就知道应该怎么做？是像伊利亚那样的智慧设计者告诉我们的吗？那这些设计者又是怎样知道的？”
“这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康纳走到了栈道的尽头，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我不是人类，所以我不知道。”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汉克最后朝着卡姆斯基的家的方向望了一眼，吐出绵长的烟圈，带着康纳一直走到自己的汽车旁，打开车门径直坐下去。康纳把操作界面打开了，车里悠悠放着暖气，爵士乐的声音响起。汉克正要发动车子，忽然踌躇了片刻，转过头问康纳，“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以为你会喜欢，副队长。”康纳静静地看着他，车窗外的光映在座椅上，仿若在沉郁黯淡的画布上涂抹上了一层澄澈的高亮。
“哦，我喜欢，当然。”他一脚不顾一切地踩下油门，汽车启动时呼啸的鸣声几乎掩盖了朦胧而低沉的话语，“但这和你没有关系，大可不必迁就我，对吧？”
“和你搞好关系对我完成任务大有帮助，”康纳沉着地凝望着前方，时趋时缓的速度没有摇撼他不动如山的坐姿，他像手中的那枚硬币一样划过完满的弧线，从一只手弹向另一只手，周而复始。“我的自检程序也是这么说的。”

最后一次见到自检程序时，他当时冷峻的言语在耳畔回响起来。
从深深浅浅的角落中漫溢出来的首先是层叠的寒意，他难以找到一团纯粹的，炽热的温暖，只能让自己的温度在风雪中缓缓消散。他尚可关闭温控系统，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让自己在静谧中平躺下来，感受深沉的寒冷将一切凝结，痛楚朝边界蔓延，但却在不住地撩拨脑海的心弦，它正在颤抖回旋，弥漫的音符像蒸汽般氤氲出空灵的旋律。在持紧之后松懈，与此同时的轻盈伴随着星点体温充满了身躯；在松弛之后约束，再次让冰封的触息降临。
为了保护自己，他很少接触严寒，但当那种感触镌刻在回忆上时，它便使生命变得生动起来。
这样的重复微妙迷人，像呼吸那样起伏不断，与那些巍然矗立的墓碑作比，至少能让人感受到自己奔流不息的生命。而他，站在峭壁边缘的人，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他竭力挣脱虚无中飘荡缠绕的绳索，将冰冷的双手融入那片淡蓝色的荧光，而那一刻有源源不断的温暖传来，雪色掩映的庭院也渐渐弥散。他醒过来，真正地醒过来，发现自己睁开眼睛，垂落到眼前的一缕发丝，飘荡着，沾染着温热澄净的阳光。
信念的火种在他心里燃烧起来，散发着壁炉般的温暖。他再次放下了枪。

“看起来你的程式有些迷惑，因为‘喜欢’这情感很难理解。当然，你可以说你知道，”汉克抬起手掌截断了他的嗫嚅，“这种情感无非就是，有些物品能让人感到积极的情绪，从而使人对它的回应也更积极。可这只是片面的分析。”
康纳摇摇头，放缓了手中硬币跃动的速度，和在路口同时减慢的行车速度契合起来，“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不对，这是对全人类研究得出的结果，也许要胜过你的一面之词。”但他侧身看了汉克一眼，那意蕴深长的笑容有些神秘感，让人类会油然而生景仰之情。他与他之间有着许多谜团，总是被这样的微微一笑轻轻带过，也许汉克已经按照自己的方式给出了答案，但他不能解密。
“可是人类有了喜欢，就会产生欲望！”绿灯骤然亮起，剧烈的发动声糅杂着街道上车水马龙的熙攘，“你有喜欢过什么东西吗？你对一样物品的追求和渴望只是因为它能帮助你完成你程序中设定好的天职！可你刚刚没有这么做，因为你更喜欢去拯救一个生命，哦，如果那真是生命的话。”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汉克对他说话的时候，康纳固执地反问着自己，但他就是不经意间这样做了，并不存在哪怕极其微小的异常。他想也许他们中有一个人醉了，不然这车厢中的气氛不会如此诡谲。
“没有意识到驱使着你的是什么吗？”猛烈的刹车又将他们惊醒了，“是情感。”
康纳松开手，硬币从指尖滑落，坠地时的声音清澈而锐利，尔后万籁俱寂。绵延的沉默横亘在彼此之间，但最终他还是打破了寂静。“情感，它们像火一样燃烧……有时候以最险峻的面貌出现，但总能带来温暖……”

“嘿，雷夫知道，你有点冷，”男主人欢快地跳着从屋里走出来，干涸的血迹与弥合的伤痕让人有些犹疑退却，但仍掩藏不住他眼瞳中流露的愉悦与热情。“我们点上壁炉。原始了点，但是——有效。”
“这不是最原始的。”面对对方疑惑的神色，他微笑着没有作答。
他想起那个暖意融融的午后，街道两旁传来小食的浓郁香气，阳光如同在油水中灼过，焦香而金黄。长风吹动他们的发丝，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那纯粹的温暖，像那一夜和平的钟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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