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探组】地心引力

航天AU,小行星探索计划执行组成员和他的仿生人搭档,大概无差

承接革命成功后时间线,只不过康纳属于“被解放”的一群,他不是模控生命寄托了希望的那个机器,也从来没有面临过man or machine的抉择

幡然醒悟,150fo辽,感谢!虽然120fo的点梗还鸽着(

——


“目标引力场已经开始对我们产生较强作用,预计在三个小时以内降落。安德森副队长,我们的旅程将要结束了。”

屏幕上跳出的白色字迹在深黑背景上显得生涩冰冷,汉克不知道这个程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令人沮丧。他瞪着那一行“我们的旅程快要结束了”,那句话像警钟长鸣一样,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即将结束的并不仅仅是这段旅程,他烦躁不安地想,还有他半生探索星空的征途。这次对小行星的勘探是他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次任务,而他更希望能在最后一刻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大多数时候,他只能在空旷无垠的空间中与造型诡谲神秘的碎片擦身而过,转身向另一个停泊地航行而去,那种孤独无法用距离感度量。

任务编队中的其他成员都显得兴致盎然,对于一片尚未涉足的土壤,谨慎与好奇是他们永不变更的积极姿态。他们早已习惯执行任务的辗转流离,用自己久经磨砺的手掌在感受不到温暖的每一寸地域留下烙印,目光永远坚毅而深邃地望向前方。但汉克做不到,他是一个活在从前的人,感性偏于理性,在他的潜意识里,星空总是遥远的,寂静的,尽管离他最近而最能把握住的就是周遭的空茫。

“待在我旁边,康纳。”

他看到仿生人迟疑了片刻,还是坚定地转身离去,留下一句程式化的答语:“对不起,副队长,但我得回到我的岗位上去。”

舱室中灯光明亮,但汉克只能看见康纳挥了挥手,背影消失在舱门外。汉克有一种错觉,他的声音几乎能听出暗哑冷硬的金属感,和空荡荡的简洁房间一样,让他感觉太不真实了,像从深渊中向下坠落。

降落过程是无声无息的,至少在心理上是这样。计算机提示声和震动引起的轰鸣在深空的寂静中几乎消散殆尽,能留下印象的只有一段潇洒而洗练的俯冲航段。

“已抵达地面。没有指定停泊处的迹象,默认选择最短路线。”

“不要打开舱门,先扫描分析吧。”

康纳低声说出这个指令时像是有本能提醒着他必须审慎,而他也能清晰感受到软体不稳定程度在大幅跃升。“别再提醒我了,我早就是异常仿生人了……”他曾经向汉克这样开过玩笑,“每次数据界面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会感觉之前做了一个梦,而精确的计算总是把我拉回到清醒的正轨。”

汉克摇摇头,用一种端详精神不正常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懂得这种类比的话,我必须说这种感觉有点像人类喝醉了酒撞到了电线杆。”

他总是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至少周围的同事都是这么说的;就算是在工作的时候,他也总是暴躁而厌倦。作为一个长期在空间站生活的人,汉克曾经也有过炽烈的活力、坚毅的勇气、缜密的思维,但他似乎决心让自己了无负累。

“那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副队长。而且根据规定,值班期间严禁醉酒……”

“我需要的不完全是纵酒,你不知道,星空本身足以令人迷醉得忘乎所以。但它没能征服我,我还是清醒的,清醒使人感到难受。”

“飞船周边没有检测到生命迹象。”康纳重复了一遍界面上的信息,“副队长,我相信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但这是常态。”

 

康纳检测到飞行物掠过暗沉的天空。恒星是炽热而明亮的,但这里是夜半球纬度较高的地区。它独特的生机与独特的死寂有机结合在一起,光从渺远的地方照过来,似乎并没有减弱半分。

“那是什么?”

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早已知道答案。那种飞行物是传递警报的象征,它属于地球。从它向机体发出的信号看来,康纳几乎可以确定,它属于模控生命。

它确实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像机敏而驯顺的警犬。它的暗黑色表面隐匿在夜幕下,只有一点蓝色荧光闪烁着,令人联想起摇曳不定的火光。

“欢迎来到自由世界。”

飞行器点亮了康纳前伸的指尖,将第一个信息传输到他的记忆里。

 

“你到底怎么回事?听着,你没有权限决定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前进,如果不是那个三角机器告诉了你什么,坚持返回飞船有什么意义?没有完整详细的记录,我们绝不返航!”

那声调依旧很含糊,但语气锐利坚定。康纳注意到汉克背对着他,眼睛一直凝视着控制面板,这是信任的表现。那种盛怒后隐藏着不安,因为诡谲的未知被他并不信仰的造物主撒满了整个世界,他痛恨未知,但敬畏未知。

“副队长,您应该庆幸,今天我还和您站在一起。”

“为什么?你,说实在的——一直和我站在一起,虽然有时候让我感觉根本不是这样。”

“我原来有机会离开的,我们都有机会。”康纳关闭了所有的浮动窗口,让舱室透明,四周映出外部空间的全息图像。“您记得2038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毕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年份。”汉克若有所思地打断了康纳,在尾音处轻笑了一声,似乎在强调双关的深意。他说的是仿生人起义成功的那一年,但他更容易联想起来的是康纳正好在那一年开机。“但这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我总是把你当成人类,从头到尾。”

康纳点点头,他只有用这种方式表明心领神会。“谢谢你,副队长。可是我们并不这么想,仿生人获得了权利,自由,思想与爱,但我却选择继续我作为机器时的工作。但其它仿生人呢?有些渴望挣脱逃离,但却无路可走——因为人类社会的接纳是谨慎而被动的。”

“别这么想,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因为没有人他妈的会想到自己制造的机器起来反抗。”

“副队长,不用重申了,我说过,我和人类站在一边。”康纳的声音很不自然,也许是因为这一点他无论怎么说都不能使人完全信服。“但许多异常仿生人离开了。这个计划要隐蔽起来并不难。他们去的地方在地球之外。当然了,我们不需要碳基生命那样严苛的生存条件。我们将那些星球——数目不多,坐标不明——称为‘自由世界’,虽然它不是很确切。”

“所以?这是其中的一个?这倒是条新闻,”汉克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康纳无言以对,说出真相于他而言已经是一种背叛,但他也清楚,那不是他的第一次背叛——从他选择和人类站在一起时,两难境地已经全然无法摆脱。他学会了人类的这种复杂逻辑,但额角的指示灯还是微微闪烁起来。

“我尽力了,副队长。如果不是因为您,我不会说的。”

这比以往任何一次任务失败所给出的解释都更简短,却也更沉重。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任务,如您所想。”

 

午夜的酒馆徒然四壁,阴郁黯淡,破损的显示屏在墙壁上落满灰尘,上面的文字还在发出最后的一点光,就像被全身束缚的囚徒瞳孔里折射出令人望而生畏的阴骛目光。最后的一盏灯摇摇欲坠地闪烁着,连发出的光都是冷的,落在酒杯里,坠落出苦涩来。

这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11天,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他们的行程宁静得出奇。仿生人按照最优方案建设属于他们的城市,这光明中的落魄废墟是个意外,却让到来的人类自得其所。

汉克走到外面去,他开始用一个观察者的眼光勘测它,但它越是凝炼冷酷,他凝视时的感情色彩就越强烈。

“安德森副队长?”

寒夜与正午都是荒凉的,机器感受不到的寒冷正覆盖着这片大地,萧索的风声足以激起悲哀。但仿生人有时能够忽略它,有时候也可以接受它,为了风中的散步或风能发电的需要。能主动拒绝的情感不是真正的情感,他轻蔑地想,仅仅追求利用率的城市也从没有真正的美感。

“我想我知道你们的来源,”和康纳同一型号的仿生人在见面之后调出了星图的模型,“就是这一星系,001E1J1中的行星?”

康纳没承认,也没否认,它渺远得像尘埃一样,黯淡但独特,是无数星球的眼睛中最有神的那一只。

“所有的恒星系都按照这样的编号命名?”

“就我们已发现的来讲,无一例外。”

“难道你不觉得它是特殊的?那时我们……如果一定要这样说,那是我们的家园,它不会继续留有从前的名称吗?”

“很少使用了。但编码命名不是没有规律的,‘001’代表它第一个被发现。”

“所以它甚至不值得拥有一个用文字写成的意蕴丰富的名字,”康纳冷淡地转过身去,走到离屏幕更远的地方,“就像你和我的差别一样。RK800#313 247 317 60,我们都被称为‘康纳’。”

他似乎竭力想要解释,而且语气也毫不动摇,“这不重要。”

“对,不重要。只不过是一颗星星罢了。”康纳点点头,不再抬头凝望云开后明澈的夜空杂糅的星海。

 

“我声明我做不到那种彻底的放纵的自由,在哪里都可以生存,对整个宇宙一视同仁——谢天谢地,我们要回家了。”汉克此刻既没有酒也没有星空,但他似乎庄重了起来,在返航前填写了飞行日志,除了机械完成的数据填充,他还加上了这段话。

“但,副队长,您一直渴望冒险。这次旅程算是特别的。”康纳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地面上的那一片废墟,他可能永远不会在下一片尖锐的死寂里遇见杂乱无章的和谐了。

“刚刚觉醒的人类想要逃离,结果他们一无所有。”

“至少他们是理性的。”

汉克嗤笑了一声,朝半空中做了一个举杯痛饮的动作,“有一条物理定律是不能忘记的,宇宙间任何两个物体都存在相互作用力。不管在失重的世界里走多远,坐标原点始终不变。它在等我们回去。它——哦,拥挤、杂乱、喧闹不堪,甚至不能给我一个家,但它是最美的行星,永远不变。”

当飞船脱离目标星系重力场的时候,康纳让一滴水漂浮起来,形成完满的球形:“副队长,我们都有家。”

Fin.

小行星命名规律参照《三体》,记不清了,我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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